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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转帖】爱之殇
火车驶到南阳的时候,新哲远远地看到了南阳的站牌,内心深处就突然地颤栗了一下。 他想起昨天当他昨天突然决定要去深雪的家乡时,他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。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蠢,可是他却身不由已的为着远行而忙碌起来。他唯一踌躇的是如何告诉妻。
我很烦,需要出去走一走。他犹豫了很久,对妻说出口的时候,他竟觉得有点释然。他搞不清楚此刻妻此刻的感受。此刻的他竟然看不到妻的表情。
真实的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,新哲的感觉又像是回到了梦里。是的,在梦中,他不是无数次的走过这片土地吗?快要春节了,街上的人匆匆而过,没有人在意他。他随意的走着,却不自觉的走上了去深雪家的路。
他的手不自主地伸向口袋,触到了张皱巴巴的纸。这是一张去深雪家的“地图”。
那是认识深雪不久后的一天,深雪在他五岁儿子的纠缠下,画了这张“地图”。这是一张南阳市的写意地图,在深雪家的位置,还被他的儿子圈了个小小的红点。之后,他的儿子将它叠成飞机状,扔到一边去了。当时自己也不曾在意的,他将它拾了起来,随意地夹在了一本书里。这却成了他保存深雪唯一的东西,证明着深雪曾经的存在。
深雪的走后,他很快就忘却了这个曾经短暂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匆匆过客。他的儿子也会偶尔提起深雪姐姐。可是不久后,亦忘却了。他也以为和这个女孩子不会再有什么联系。可是直到不久前,他在收拾他的藏书时,无意间看到了这张“地图”。——如果不是这张“地图”,可能他一辈子都不再和深雪有什么联系。可是现在,这个几乎被新哲遗忘的女孩子,像是乘上了时光的快车,突然驶到了他的面前,令他自己也惊讶不已。
记忆的阀门一旦打开,往事便如潮而涌。他开始记起和深雪在一起的所有情形来,连平时无心的话语都记得很清晰。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。
认识深雪的时候,他二七。深雪才十七岁,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。他和深雪之间,从未有什么浪漫的情节存在过。可是现在,两年过去了,他却为这个女孩子神情恍惚起来。他曾问过自己,是否当时的他喜欢深雪而不自知?可是怎么也想不出答案。他对深雪的思念愈来愈深时,他的脑海里日日夜夜出现的都是深雪、深雪。
这天夜深了,妻儿都熟睡的时候,他照例一个人坐在桌前,拿出这张“地图”,触着上面的红点,怔怔地发呆。
他想起曾问过深雪,欢不欢迎我去你家做客呀?
他记得深雪当时调皮的说:新世纪的钟声敲响前,我举双手欢迎你。你可一定要来哦。新世纪以后就算爽约了。我不再欢迎你了……
他不由的看了一眼挂历,快要春节了。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:找深雪去。明天就去。
新世纪的钟声敲响前,我举双手欢迎你。
深雪喜欢蓝色。她说蓝色给人的感觉就像梦一般美好。深雪的比喻总是怪怪的。她的表情总是可爱而调皮的。
第一次见深雪,深雪一袭的蓝裙,在阳光下像一个可爱的天使。她是来叔叔家渡暑假的。深雪叔叔是商人,本来说好的去接深雪,却临时有客户来,将此事托付给了他的邻居新哲。
你是叔叔吗?
当深雪问出这句话的时候,他不禁多看了深雪几眼。她没有开玩笑的意味。事后新哲才知道,深雪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来北京,第一次见到叔叔呢。
你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,不害怕吗?
深雪拍拍胸口说:不怕呀,我十七岁了呢。我还要一个人旅游全中国呢。
深雪叔叔经常很忙,深雪更多的时间是和新哲的家人在一起渡过,特别是他的五岁的儿子一回来,就嚷着要找深雪姐姐。在他的印象中,他不曾有什么时候单独和深雪在一起。
他和她之间,不曾有什么可以联系的纽带,而今他却为这个毫无关联的女孩子神魂颠倒起来。还决定去她的家!
这天夜里,他梦见了和深雪拥在了一起。第二天梦醒时,他回忆起这个梦,他诧异的发现,自己竟没有一丝不安。他决定今天就去深雪的家。
深雪会欢迎他吗?他甚至没有考虑。
新世纪的钟声敲响前,我举双手欢迎你。
这只是一句玩笑话,他竟然当真?
新世纪的钟声敲响前,我举双手欢迎你。
到了深雪家附近的时候,新哲的心情便异样想来。他的脑海里满是见到深雪后的情形。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面对深雪。现在他才想到,深雪会欢迎他吗?他会怎样看自己?会耻笑自己吗?会当他是傻瓜吗?没有约定,没有承诺。他在深雪家门口找了个小饭店坐了下来。随便吃了点东西。他就这样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找深雪。新世纪的钟声敲响前,我举双手欢迎你。而深雪真的会欢迎他吗?
他不明白自己三十岁了,内心却像是第一次约会的男孩子般的紧张与甜蜜。就是当时同妻结婚时,也不曾有如此的心情。
新哲和妻的婚姻是名副其实的包办婚姻。“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”。他们只是象征性的见了面。她对他没什么意见,他也她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,他们就结婚了。婚后第二年,他们就有了自己的孩子。在他的印象中,他的婚姻一直是平静而和谐的。
深雪的到来与离去,他从未想到过这会给他带来什么变化。而今,他却站在了深雪的家乡。他不明白这其中的变化在哪里,是否他们的婚姻出现了某种危机,或是他和妻之间出现了什么裂缝?他想了又想,却毫无结果。在他的生命中,妻儿依然是他生命中的挚爱。
“叔叔!”深雪的喊声惊动了他。他没有看到深雪什么时候出门的。深雪是一身的蓝衣,今天看来,却有一种忧郁的意味。她的话语却是平静的。
我公司有点事,路过这里,来看看你。新哲为这个脱口而出的谎话而脸红了。深雪有点不置可否的说了声是吗?便向前走去。他跟在他的身后。他们不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走着。
走过一个拐角,深雪突然转过头来,看着他。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视。不知为什么,他们拥在了一起。
深雪在他的心中一直是开朗的,可是此刻他偷窥她的表情,却似乎多了一些……忧郁,是这样吧。
忧郁,这个词会用在深雪身上?!可是现在——她的忧郁因谁而起呢?是因为他吗?他暗自里摇了摇头。深雪会为他而忧郁吗?
他突然想起那次,他问深雪:我和叔叔之间,谁最好些呢?这当然只是一句玩笑话。深雪歪着头说,当然是你了,因为你比较好些。
如果非要他和深雪之间加些浪漫的话,也许这是他们之间唯一一次暧昧的话吧。深雪的当时,是随便说说吗?或是她一直都有挂念他呢?
如果不是那张失而复得的“地图”,也许他永远不会想到深雪,而深雪也从未留过她的通讯电话,她也是想永远忘记新哲吧。为了他家庭的幸福,深雪一直都在隐瞒着自己的情感吧。
他听见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。
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呢。
他轻轻的推开了她。他看了她一眼,她的表情是平静的。
欢迎我吗?他故意提高声调,想是在掩饰什么。
举双手欢迎你!深雪又恢复了她的调皮,举起了双手。谢谢叔叔还记得我!深雪笑了。她又回到了两年前,笑容异样的灿烂。
新世纪的钟声敲响前,我举双手欢迎你。
新哲恍恍惚惚的,不知怎样告别了深雪。
我公司有事,要走了。他轻轻的吻了吻深雪的额头,心里却默默的说:永别了,深雪!
他转身走开了。她听见背后深雪的声音:再见叔叔!他没有回头。他亦不能回头。他流泪了。为什么流泪,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。为了和深雪的永不再见,为了那些过去所有的一切,为了那些逝去的岁月,他流泪了。
他决定回家了。现在就回。一刻也不能耽搁。他要赶在春节前回到家中,他要见到他的妻,他的儿子。他要在温馨的灯光下,躺在妻的怀抱,倾听着儿子的呢喃,就这样渡过一生。